【解放日报】一颗科学探索的种子,播撒四方

追念钟扬教授:不知不觉他已离开了我们182天,但他说过的话仍在许多人心头激荡

彭德倩

  2017年9月25日清晨,被伤痛定格——植物学家、复旦大学生命科学学院教授钟扬在内蒙古鄂尔多斯市出差途中不幸遭遇车祸,53岁的生命戛然而止。

  这生命,曾在世界屋脊上散发光芒;这生命,曾在祖国土地中播撒希望。

  “任何生命都有其结束的一天,但我毫不畏惧,因为我的学生会将科学探索之路延续。”钟扬教授,不知不觉,已离开我们182天。他说过的话,仍在许多人心头激荡。

  责任在肩,必须前行

  “我诚惶诚恐,但责任在肩,必须前行。”

  ——西藏大学理学院博士生导师拉琼,钟扬的第二位藏族弟子

  “25号下午13时10分,我去钟老师宿舍帮着收拾房间,准备坐下来歇一会儿,突然接到电话,得知了老师的噩耗。看着房间里挂着的老师的帽子、衣服和用过的东西,泪水不断涌出,难以言语。”直到今天,拉琼依然记得那一刻。

  钟老师生前放在心头的西藏大学生态学学科建设,一样都没有停下。拉琼扳着手指数:西藏大学的生态学“双一流”学科建设正在加紧进行;4月,与复旦大学的研究生联合培养、科研合作协议将在拉萨举行签字仪式;西藏大学与复旦大学共建的青藏高原生物多样性联合实验室揭牌;双方专家参加的一次学术研讨会正在酝酿中;钟老师的第一位藏族弟子扎西负责的种质库,已初具规模……

  “曾有一度,心里很沉。以前只要跟着钟老师,放心努力干就行了,可是他走了,感觉没有靠山没有底气了,”拉琼说,“但我们很快就明白,要把老师的理想一起背上,继续走下去。肩膀上更重,就要用更大的责任心来扛。诚惶诚恐。”

  拉琼至今难忘。“我问过钟老师,那么拼,为了什么?”钟扬当时这样回答,“假设在100年后大家发现西藏有一种植物有抗癌作用,由于气候变化已经没有了,但是100年前一个姓钟的人采集过,那时没有人在乎你是不是教授,等到发现了那个藏种子的罐子,最后哪怕只有几粒发芽,那个植物不就恢复了吗?”为祖国种质资源、生态资源竭尽所能的钟老师,始终奔波在路上,不以为苦,更享其乐。这是恩师上的最长一课。

  滩涂上,将栽下红树林

  “他留在我们心头的,是对科学的热爱。今年临港滩涂上,将栽下红树林。”

  ——复旦大学生命科学学院副教授南蓬,钟扬课题组的同事

  “我的愿望是,50年甚至100年以后,上海的海滩也能长满繁盛的红树,人们提起上海的时候,会毫不吝啬地称其为‘美丽的海滨城市’。虽然我看不到这一幕,但上海的红树林将造福子子孙孙,成为巨大的宝藏————这是我们献给未来上海的礼物。”曾经,这样一个愿望埋在钟扬心底。

  这几个月,消息不断传来。“经过近十年的研究,我们已经选定了三个适合上海气候的物种,并成功在大棚内繁育出第二代第三代。在当地政府的支持下,去年已有50株露天栽种试点,今年5月、6月,临港海边滩涂上将栽下1000株桐花树、秋茄,它们将在自然状态下生长,它们已经获得更多人的关注。”课题组同事南蓬说。她记得,跟钟扬关于红树林最后一次的讨论是在去年8月,研究遇到些困难,育种基地面临搬迁,钟扬说,“我去找新的地方。”

  许多同事、学生忘不了,为了解决红树林在上海海边生长的盐度、温度难题,他曾经的喜怒哀乐——

  “你看这些小苗,虽然上面冻得秃秃的,但下面的茎全是绿的!它们挺过零下10℃的考验,应该可以在上海安家了————只要一开春,这些树苗就会重新发芽生长。”“虽然这批红树安然度过了上海的极端气候,但我们还在等待,看它们是否能把抗寒的特性遗传给自己的后代。”……面对眼前的一棵棵小树,钟扬目光深邃。对科学研究的坚守与梦想,是钟扬留在同伴心头的热。

  受他激励,更热爱科普

  “钟老师作为科学家,对科普的支持和参与特别难能可贵,我们做科普工作的,往往也会受他激励,更热爱这份工作,勇于克服困难。”

  ——上海科技馆研究设计院展览设计部主任鲍其泂

  “我没有去参加钟老师的告别仪式,总觉得不去见最后一面,他就一直在,只是出差太忙了,”上海科技馆研究设计院展览设计部主任鲍其泂说。上海自然博物馆筹建之际,钟扬积极参与,主动承担起512块中英文图文的撰写,217块科学绘画上的中文校对和英文翻译。她所在的科技馆团队与钟老师共事多日。

  自然博物馆图文文稿的内容涵盖了天文、地质、生物、人文等学科,文字要求兼顾准确性、前沿性、可读性,一天的时间通常只能讨论十几二十块图文的内容,而整个自然博物馆有将近五百块知识图文。即使很忙,钟老师依旧和大家坐在一起字斟句酌地讨论每一段内容,最难的部分,往往也是他负责着。

  2014年五一小长假,钟扬赶到自博馆图文筹备组一起加班。因为当天要讨论的是他不太擅长的地质古生物部分的内容,他还专门邀请了中国地质大学的王永标教授一起参与讨论。经过一个上午高强度的会议,临到中午的时候,他执意要请客去吃东来顺,这才知道那天是他50岁的生日。下午,钟家两个儿子来办公室找爸爸,大家一起吃蛋糕。“已经忘了谁买的蛋糕,只记得那块栗子奶油蛋糕很甜,”鲍其泂回忆。

  2015年建成开放的自然博物馆,年客流200万以上,参观者眼前,那一块块展板,一张张配字科学绘画上,一字一句,一点一滴,都是那个喜欢开科普讲座讲树讲草讲长颈鹿的红脸膛伯伯,给孩子们的宝藏。鲍其泂说,“钟老师作为科学家,对科普的支持和参与特别难能可贵,我们做科普工作的,常常会受到他激励,更热爱这份工作,更勇于克服困难。至今依然。”

  一起继续完成他的梦想

  “我想,这是我们家人能为钟扬未竟的事业做的一点事,也是他所希望看到的。”

  ——钟扬妻子,同济大学教授张晓艳

  “在西藏工作16年,钟扬对西藏的爱是深入骨髓的,包括他让小儿子在上海的西藏班读书,学习藏语,也是希望有一天儿子能继承他的事业。我们家人商量,准备把他的车祸赔偿金全部捐出来,用于支持西部少数民族地区的人才培养工作。我想,这是我们家人能为钟扬未竟的事业做的一点事,也是他所希望看到的。”钟扬妻子张晓艳说。

  今年2月,张晓艳代表家人捐出交通事故赔偿金138万元。这笔沉甸甸的捐款,会同近5000位复旦校友8天爱心接力筹集的逾200万元和同济大学教育发展基金会捐赠的50万元,共同注入“复旦大学钟扬教授基金”,以奖励更多热爱科研、公益、教育事业,具有奉献精神,做出突出贡献的复旦大学以及西藏大学师生,鼓励他们不忘初心、弘扬正气、奉献社会、造福人类。

  这颗包含着生命之爱的种子,播撒四方。

  张晓艳说,“只要希望还在,他的牵挂就在,我们也相信,他爱的人和爱他的人会一起继续完成他的梦想。”

  182天,未来岁月,梦想不止,逐梦不息。

(来源:解放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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